早上去菜市场，海鲜摊位上有个大叔，其实也就比我大个几岁，自己对年龄没意识，总觉得一直停留在二十几岁，这似乎是我的问题。大叔穿着一件直垂到脚面的黑色塑料围裙，一只手撑在档面上，单脚支撑，另一条腿放松斜靠，对着顶上的一盏盖了半透明塑料灯罩的冷光白织灯吐烟圈，烟圈越来越大，套住灯泡，被灯罩吸走。这是昨天让我停下观察的场景，当时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像极国产凌凌漆里的周星驰。等我兜了一圈回来，他脱了围裙，面前架起手机，正在跟着视频里的女孩跳舞。离开时才意识到，他真正与其他摊主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别人都是站在自己摊位里边的一平方米空间内，他却是站在摊位外边，来回移动，像个顾客似的对自己售卖的物品挑挑拣拣。刚刚，我跟他买了几条小杂鱼，他很娴熟地帮我宰杀处理，现在，我提着这几条装在塑料袋里的鱼，它们还在不时跳动，心中有些不忍，早早就打算好了，要做酱油水小杂鱼，下锅油煎，放葱头、蒜块、姜丝、洋葱、八角、香叶，再撒入料酒，生抽，加一点清水，闷烧三分钟，撒上葱花，装盘后铺上两片香菜。想着我的脚步就快了几分。

梦见一条河

很浅

水底的石头均匀

圆润

赤脚可过

于是我解剑

卸鞍逐马

等我过了这条河

就能够忘了天涯

等我再做一个梦

梦里的那条河

要有岸

雨水是我的森林

那一盏盏路过的车灯

是一朵朵午夜昙花

一只又一只萤火虫

那道落在身边的光

是寂静的河流

我躺在孤舟上

独自漂泊

“雨水，是我的森林。”

我轻声念着

声音是一圈圈消失的涟漪

河流里

浮着的是无声无息

沉下去的是

刻在舟边的梦境

火焰，在吸烟人的手里传递

最易点燃的是空虚

最易消散的是言语

烟雾，唯一不会枯竭的河流

早已淹没了每个人

我们都在水底生活

必须嘴对嘴呼吸

幻想又如同一片荒漠

感觉到渴

雨，却下在另一场梦中

风就握在我的手里

像是握着一扇门的把手

可我知道

里面和外面并无不同

雨后的安静缓缓下沉，是低垂的窗帘和薄光，是耸立的树影和凉风，是啾啾虫鸣，是涌起退下的潮水，是一张随波漂流的床。

我的午夜是如此困顿

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河

却没有涟漪

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河

却没有涟漪

我却爱你

却只在午夜爱你

每次我走到床前

都像是在面对

一条陌生的河流

我在枕边安放着一束光

虚幻的烟

沉积多年的尘埃

一切都微弱得如同一枚小小的呼吸

我是另一枚

摇摇欲坠的/星星

就像静止的风一样

所有的树都失去它们的影子

所有的马都不再路过

只有窗帘还静静地垂在那里

若隐若现的远方

我在这里

这样一张厚重柔软的床

如同一条迷失方向的小船

在夜海中沉浮

就让一只手静静地垂着吧

像窗帘一样

像静止的风一样

像是一支迷恋水流的桨

就这样等着吧

看它能否载着我

缓缓漂向梦乡

这个点钟的夜太深了

早已淹没了我

背着棉花过河的人

午夜只是一阵涟漪，不在寂静的湖泊，在我所望见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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